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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凝雪湛蓝的眼眸中最后的光芒彻底熄灭了。
她没有回答罗毅，也没有去看那些曾经与自己生死与共的部下，她的视线穿过了光幕，仿佛看到了万里之外那座金碧辉煌的万神殿，看到了那些高高在上，动动嘴唇便能决定无数人生死的身影。
她忽然感觉到了彻骨的疲惫，那种疲惫甚至超过了刚刚经历的灵魂融合。
“回去？”
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
“回到哪里去。”
“是回到那个已经给我们定下叛国之罪的牢笼里，还是回到那个准备将我们当做‘数据垃圾’一样清除掉的屠宰场里。”
罗毅身体剧震，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将军。”
他身后的一众将领，眼神中也充满了痛苦与茫然。
姬凝雪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砸碎了他们心中那份名为“忠诚”与“职责”的最后基石。
“我累了。”
姬凝雪轻轻靠在萧逸枫的怀中，闭上了眼睛。
“萧逸枫，你问我想去哪里，想毁掉哪里。”
“现在，我把答案给你。”
“带我离开这里，去一个神庭找不到，聚合体也找不到的地方。”
“我不想再为任何人卖命，我只想活下去。”
此言一出，整个舰桥死寂一片。
罗毅等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统帅，看着这个曾经将神庭秩序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的女人，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这不是请求，这是托付。
她将自己，将这艘霜陨凤舰，将所有幸存者的未来，都交到了这个不久前还是阶下囚的男人手中。
萧逸枫低头看着怀中彻底卸下所有防备的女人，感受着她身体传来的轻微颤抖，他嘴角的弧度变得愈发冰冷。
“如你所愿。”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的废话，转头看向了罗毅。
“想活命，就闭上嘴，听我指挥。”
“不想活，现在就可以走出这艘船，看看是聚合体的清理先到，还是魏擎的追捕令先到。”
罗毅的拳头捏得死紧，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他看着决绝的姬凝雪，又看了看眼神冷漠的萧逸枫，最终，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单膝跪了下去。
“谨遵号令。”
他身后，所有神庭将领在经历了短暂的挣扎后，也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很好。”
萧逸枫的目光重新回到了主控光幕之上。
“将军，你刚才的答案只说对了一半。”
“我们当然要活下去，但不是像丧家之犬一样躲起来。”
姬凝雪猛地睁开了眼睛。
萧逸枫的手指在虚空中划过，魏擎那张威严的脸再度占据了整个屏幕。
“他想让我们死，想踩着我们的尸骨往上爬，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逃跑之前，总得先收点利息。”
“你要做什么？”姬凝雪的心跳漏了一拍。
“没什么。”
萧逸枫笑了笑。
“只是觉得魏擎统帅为了边境安危如此“尽心尽力”，我们总得帮他一把，让他这份“功劳”变得更大一点大到帝君想不注意到都难。”
这些全都是属于魏擎和他派系的机密情报。
“你侵入了他的旗舰主系统？”一名负责信息战的将领骇然出声。
“不，是侵入了神庭第七星域的所有军事节点。”
萧逸枫轻描淡写地纠正道。
“对于一个幽灵来说防火墙这种东西，只是一扇虚掩的门。”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其中几份文件放大。
一份是魏擎与某个星际走私集团的秘密交易记录，他用军方的运输舰为对方走私违禁品以换取巨额财富。
一份是他私自挪用军费在神庭首都星建造奢华府邸的账目。
还有一份甚至是他与某个敌对文明的边境将领暗中接触，互相交换非核心情报以维持边境和平的密谈纪要。
每一份文件都足以让他被送上军事法庭。
“无耻。”罗毅看得目眦欲裂。
他们这些人在前线拿命换来的军功在魏擎这种人眼中不过是敛财和晋升的工具。
“别急这些东西还不足以扳倒他。”
萧逸枫的手指并没有停下。
“官僚体系最擅长的就是互相包庇，只要没有动摇到国本帝君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我们要送他一份真正的大礼。”
他的指尖在光幕上最后一次停顿一个全新的指令被构建了出来。
那是一份伪造的以魏擎的最高权限加密信道发出的，目标直指神庭第三星域某个军事资源点的“秘密潜入”指令。
而那个资源点恰好是另一个军方派系的势力范围。
“你在挑起内战？”姬凝雪的呼吸都停滞了。
“这不是内战这是在帮帝君清除他军队里的蛀虫。”
萧逸枫看着那条指令被完美地伪装成魏擎的风格，悄无声息地送入了他的指令序列之中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
“一个擅离职守的姬凝雪，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一个通敌叛国并且还试图挑起内乱的魏擎，你觉得帝君是会保他还是会第一个杀了他？”
舰桥内的所有人都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个男人的手段比聚合体的“清理”更加可怕。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抹除而是从规则与权力的核心，对敌人进行最精准的诛杀。
他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他只需要轻轻拨动一下命运的丝线，神庭那架精密的战争机器，就会自己将魏擎碾得粉碎。
嗡。
几乎就在那条指令发出的一瞬间，光幕上，一个代表着神庭中枢最高警报的血色漩涡，猛然亮起。
紧接着，一道威严到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声音，从加密频道中响起。
“传我敕令，第七星域统帅魏擎，涉嫌叛国，立即解除其所有职务，由禁卫军就地收押，押送回万神殿，听候审判。”
“第七星域防务，暂时由副指挥官罗毅接管，命你部不惜一切代价，寻回失联的姬凝雪将军与霜陨凤舰。”
“帝君亲令。”
最后四个字，带着不可撼动的至高意志。
舰桥内，罗毅和其他将领全都石化了。